【竹闲】如果范闲从未去过京都


  

 

——



重生again,无差,是胸无大志只想和叔过日子的小范~

写得稍微有点长,后边偏正剧叭

 

私设众多,逻辑可能也不通,但是我写都写了.......如果设定有问题就当没看见吧谢谢铁汁们!

 

 

——

 

 


 

 

1.

 

 

范闲再睁眼的时候还是懵的。

 

他只记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旋升的黑暗又回归光明,记忆闪回又消失,在能闪瞎狗眼的阳光下——他再睁开眼,低头就看见眼前齐刷刷一片片跪着的红甲骑士,旁边侍卫侍女在探头探脑地看。

 

澹洲久违的微风拂面,撩起长发,这一切都熟悉又陌生、太过遥远,美好得像笔下编撰的故事,几乎已经成了他心底摸不到的帕特农神庙。

 

院子是许久未见的院子,连身上穿的衣服都和记忆中分毫不差——就好像他片刻前才走到终点的那一生都只是一场恍然的梦。

 

一场飘摇的、辉煌的、悲哀的梦。

 

 

2.

 

 

自认什么妖魔鬼怪追杀宫斗都闯过来的小范大人脚下一个踉跄,扶着门框哆哆嗦嗦地把满心如滔滔洪水一般的悲愤惊恐无力颓废和心累都浓缩成了一句言简意赅的:

 

“......我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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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红甲骑士:“......这不好吧?”

 

 

4.

 

 

范闲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回屋里,恍然意识到自己玩的这可能是个无限模式,死了就从头再来,说不定还是个不打出happy ending就不完结的。

 

自己去了京都之后的一系列记忆都接踵而至,想到一切可能要重新来一遍——小范大人瘫在床边,颤颤巍巍地扯着嗓子就开始嚎:“叔!叔!!五竹叔!!小竹竹!!!”
 


5.

 

 

铺子里正在糊伞面的五竹手一抖捏断了伞骨。

 

 

6.

 

 

“怎么了?”

 

不消几个呼吸之间,五竹就到了他房中,见他面无血色地瘫坐在床边、一脸衰颓之态,握紧了手中的铁钎,上前,在范闲面前单膝跪下,开口语气依然沉静不惊,细品品又有些不同:“怎么了?可是有人伤你?”

 

“......叔。”

 

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抬眼看他,瞳孔涣散,手指似是无意识抓着他的袍角,许久不说话,五竹也不急,只静静等着,良久,对方才悠长地叹了口气。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有点想叔了。”

 

五竹微微侧了侧头,未答话,不过还是放下了手里的铁钎,表情严肃地看着他,又伸手为他整了整有些凌乱的领口,道:“不要装了,今天也要练功。”

 

范·想了想自己确实一直装可怜逃课·但是死不承认·闲:“......叔!我不是我没有!!你辱我清白!!!”

五竹一脸冷漠:“别坐在地上,凉。”

 

 

7.

 

 

小范大人凄厉的叫声今天也响彻了整个澹州呢。

 

 

8.

 

 

这是红甲骑士跪在门口的第三天。

 

乌泱泱一片,风吹日晒下暴雨都雷打不动,这干一行爱一行的职业精神范闲看着自愧不如,招呼着人给送饭,有那些个死心眼儿说啥都不吃的,还找了府里的婢女硬给喂,对着小姑娘不好意思动手,一来二去据说还有俩看对眼儿的,范闲闻此还感叹爱情着实来得太突然,自己真是个带善人。

 

 

“这样也好,”奶奶悠悠品着茶,“去京都没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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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坐在对面抱着盘儿瓜子嗑得正起劲儿,忙不迭地点头,瓜子皮零零落落撒了一地,笑得像个二傻子。

 

 

9.

 

 

被五竹抓走挨打(划掉)练功的时候怀里还抱着那盘瓜子,他五竹叔还颇为贴心地在毒打他之前把瓜子盘放远了些。

 

范闲踌躇满志,对着面无表情的五竹不知怎的生出一股盲目的自信——自己上辈子好歹也能算得上是高手了,犹记得五竹小时候练他也确实顶多用了三分力,他没有道理还被五竹敲着狠抽。

 

“来吧叔!”小少爷挥着膀子喊,“我准备好了!”

 

五竹歪歪头:“哦。”

 

 

10.

 

 

然后果然自信的范闲又是被五竹一顿毒打。

 

加起来活了三辈子的小范公子捂着脸趴在地上不肯起来。

 

五竹蹲下来上手拉他:“刚下过雨,脏。”

 

“我不,”范闲的声音闷闷的,“菜鸡不配活着,让我死在这吧。”

“胡说。”五竹皱眉,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范闲衣衫大多轻薄,他能感觉到手下的肉弹了弹又恢复了原状。

 

“嘤!”范闲立马翻身坐起,抱着身旁翠绿的竹竿子羞耻得从脖子里红到耳尖,嚷嚷,“叔!我已经十六了!你不能再随便打我屁股了!”

 

五竹没说话,揪着他的脖领儿给他拽了起来,回手又把瓜子盘塞给他,“你该吃饭了。”

 

然后转身就走。

 

范闲在他身后撇了撇嘴,拍拍脸上的灰又跟了上去。

 

 

11.

 

 

“叔,我是真心不想去京都。”

 

五竹切着白萝卜面色不改:“那便不去。”

 

范闲闻言一笑:“叔,你咋啥都答应呢。”

 

“你已经长大了,我都听你的。”

 

刀刃一下下敲在案板上,像是时间随着秒针走过的声音。

 

他盯着刀下晶莹剔透的白萝卜丝,微微有些出神。

 

雨后的空气里氤氲着水汽,狭小的铺子里很安静,侧耳似乎能听到清浅的阳光与微风扬起灰尘的声音,男人低沉清朗的嗓音飘飘荡荡到他耳畔,范闲的眼神跟着五竹起起落落的手晃动——这一切都仿若隔世。

 

他想起记忆深处那个纯净的童年,那是一段短暂的、快乐的时光,澹州的一切在回忆中都变得静谧而遥远的,那时的他对世界都充满了好奇与期待,天真得似乎真是初生的孩童,每日想的不是什么阴谋与欺骗,关心的只有怎么躲过五竹的铁钎,幻想的是绚烂的、明媚的未来。

 

纯粹而美好。

 

是什么时候变了呢——这谁也说不准,他现在再回想起京都,想起那座城,甚至是惧怕的。

 

那里的所有人都在布局,无声地歇斯底里,穷尽一生地去下一盘你死我活的棋。

 

他奔波劳碌一生,也不过是从棋子变成下棋人。

 

那座城里没有赢家。范闲想,只有活下来的人和死了的人。

 

他仍记得那一场场瞬息万变的风云,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伙伴,一场会面能有那么可怜的一两分真心已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他说不出这一切争斗究竟值不值得,他只是觉得悲凉。

 

一切都在变,没有东西是永恒的。

 

 

12.

 

 

“你在想什么?”

 

“......啊昂?”

 

“你心绪不平,”五竹放下手里的刀,隔着那条黑黝黝的布看他,声音依然低沉,“心跳很乱,从三日前便这样。”

 

范闲回过神,窝在椅子上瘫成一团,哼哼唧唧地打马虎眼:“没有的事,五大人您想多啦。”

 

“是红甲骑士?”

 

范闲哼哼几声,没答话。

 

对面五竹沉默半晌,在案板旁的粗布上擦干了手上的水珠,然后提起铁钎就往外走。

 

留下一个懵逼的范闲。

 

“哎??叔?你干啥去啊??这萝卜切一半呢......叔??我饭不吃啦???”
 


13.

 

 

转天范闲得知五竹硬生生把红甲骑士打得个个儿挂彩转身就跑的时候,沉默了。

 

范闲:“......叔,这不合适吧。”

五竹抱着铁钎看他:“我要他们走,他们不走,然后他们就对我出手了。”

 

范闲:“......合着还是他们先动的手?”

 

五竹:“是。”

 

范闲:“......叔,你让我想起来一个人。”

 

五竹:“谁?”

 

范闲:“那个喜欢劝架的男人。”

 

五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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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大家都能get到五竹和shy哥的相似之处)

 

对面五竹冷着脸看他,突然问道:“我做错了吗?”

 

“啊?”范闲一愣,自己的AI叔叔少有会说出疑问句,虽然仍是听着不咋疑问的疑问句,但他还是笑笑,没多想,“没有嘞,叔你帮我解决了个大问题。”

 

五竹沉默地点头,不再接话。

 

 

14.

 

 

“......你说什么?”


范建看着属下,拿杯的手微微颤抖,“一个蒙眼的瞎子把你们打回来的?范闲没拦?”

 

属下跪在面前瑟瑟发抖地点头。

 

范建:焯。

 

15.

 

 

“到时候监察院来人我便说我杀了你,拿着,这是你妻儿现下的住处,找到他们之后就离开京都,马不停蹄地走,永远都不要再回去。”

 

对面滕梓荆看着他,一脸呆滞,应该是还没搞明白自己怎么就从刺杀变成逃难了,犹犹豫豫地问:“不是,我凭什么信你?你又为什么帮我?”

 

范闲翻了个白眼:“你管我,你只要知道我没理由害你就完事了嗷,快走吧臭弟弟。”

 

只有远离这一切,才是安全的。他想,只有远离我,你才是安全的。

 

 

16.

 

 

最后滕梓荆还是乖乖走了。

 

看着昔日好友离去的背影,范闲抿着嘴,眨眨眼睛——就好像斩断了自己与过去最后的一点牵挂,如楼塌,如黑暗终于快要揭开幕布,光明却有些彷惶。

 

“......叔,你在不?”

 

话音刚落,一阵微风,五竹已然站在他身后,身姿挺拔:“何事?”

 

青年转身,眼眶里有些雾霭般的水光在打转,突然伸手轻轻环住他的脖颈,脑袋毛绒绒的,像院里养的大肥猫一样蹭了两下,湿热的呼吸都喷在他的皮肤上,声音沉闷:“没事呀,就是想你了......叔,我现在只有你了。”

 

五竹直愣愣地站着,卡了几秒钟,才伸出手,略有些迟疑地抱住怀里的人,声音却坚定:“我在。”

 

他少有看到范闲如此脆弱的姿态,机器人无法分辨出什么是悲伤和怅然若失,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陌生刺客的离去会让范闲如此低落——这一刻他只是本能地觉得臂弯里的少年需要自己。

 

第一次,他苦于自己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安慰他人,只能郑重地重复自己的承诺。

 

不论谁离去,我都会在。

 

范闲埋在他颈窝里轻笑,留下一个羽毛般的吻。

 

五竹僵着脖子,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不要哭。”

 

范闲抱着他不撒手,眼泪鼻涕估计一起糊他衣服上了,死鸭子嘴硬不松口:“......我没哭,别瞎说。”

 

 

17.

 

 

几日后,燕小乙的到来在范闲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嚯,”一身白衣正蹲在池塘边上喂鱼的青年冲着他挑眉,“我这么大面子吗,你都派出来了——哪位找我啊?”

 

燕小乙与他记忆里那个沉默寡言的样子并无二致,站在他身后,手里握着那把漆黑的重弓,道:“奉陛下旨意,来请范公子进京。”

 

“哟,咋回事,怎么是陛下这么沉不住气啊?而且,你圣旨呢?”范闲只瞥了他一眼,便又回头继续喂鱼,就这么把后背坦荡地露给自己,不像个习武之人。

 

“陛下口谕,”燕小乙盯着他的背影皱眉,沉声答道,“如果范公子不愿,燕某可以自己动手请范公子上路。”

 

“哎哎哎,”范闲闻言这才站起来,转身冲他喊,“什么东西就上路!咋说话呢你,怪不吉利的!”

 

插科打诨。燕小乙磨了磨牙,这活儿派给他本就莫名其妙,范闲也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他有点烦躁地敲了敲手里的弓,补充道:“陛下还要我带一句话,难道范公子就甘心在澹州这地方呆一辈子?”

 

这话意味深长,但是对面范闲面色不改,只是悠悠感叹道:“咱们这陛下啊,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自信。”

 

皇帝知道费介与他大致说过京都几大势力手下的人,肯定提过长公主是个摸不透的,燕小乙是她麾下,他大约便断定范闲不会贸然让五竹对燕小乙出手,毕竟大家都明白趟浑水之前要捂好底牌。

 

千算万算,都算对了,可惜没算准范闲对京都压根儿没兴趣,但是这也不耽误小范公子这劲儿一下就上来了。

 

他妈的,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凭啥一个个的隔着八丈远就来算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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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踱步到燕小乙面前,身后的波浪大卷一晃一晃的,笑得慈祥:“兄弟,其实这招我很少用的,我平常真不是这种人。”

燕小乙:?

 

在他逐渐呆滞的眼神下,范闲突然抓着他一声惨叫跌倒在地上,嗷嗷嗷地就开始嚎:

 

“叔!叔你快来啊啊啊啊!你看这有人欺负你养大的崽儿啊!!再不来我就要被打啦——”

 

语调之惨烈,情感之饱满,眼角甚至立马飙出了泪花,燕小乙在宫里顶多看看娘娘们飙戏哭得梨花带雨,范闲这一派如喷井般的表演他着实是没见识过,老实人吓得不光弓没捞住,腿都一软差点给范闲跪下。

 

五竹面无表情地站在房顶上,看着范闲扒着燕小乙不放的爪子,莫名觉得手痒。

 

 

18.

 

 

所以下一秒燕统领被一铁钎拍飞也是意料之中。

 

燕小乙:我他妈???
 


19.

 

 

五竹没下死手,但是还是让侍卫统领燕大人在天旋地转中咬咬牙决定走为上策,同时心里合理怀疑庆帝这一趟就是要弄死他。

 

临走前看范闲的眼神简直就是想把他剥皮剔骨串上竹签子做成BBQ。

 

范闲:呵呵,无能狂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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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燕统领牵着马,咬牙切齿,觉得眼前这个笑得如沐春风的货简直就是个神经病,“你这是抗旨。”

 

他笃定范闲总归还是会去京都——不谈对自己身世的好奇,那个有些莫名其妙的婚约和等着范公子继承的内库吸引力就很大。


而且,他觉得范闲绝不是甘于平庸的等闲之辈,澹州终究太小了,雄鹰展不开翅膀。

 

那个时候,燕小乙恶狠狠地想,他会是个好猎物。

 

“不送,”范闲冲他摆了摆手,“别忘了把我叔揍你的英勇身姿跟皇帝还有长公主仔仔细细地描绘一下。”

 

燕小乙:“......”

 

黑袍的男子在阴影处动了动手腕。

 

燕小乙眼角一抽,五竹悄无声息地站在范闲身后,像是一尊雕像,抱着那把铁钎,明明蒙住了双眼,可他还是觉得这瞎子是在盯着他。

 

他又觉得被范闲扯过的腿在隐隐作痛。

 

其他的阴谋诡异以后再谈,现在他就想赶紧奔回皇宫跟长公主报告一下范闲身边的这位大宗师。

 

燕统领心情复杂又悲愤地准备马不停蹄地滚。

 

【恭喜玩家范闲达成“让庆国第一射手想开闪现回家守泉”成就】

 

——这是范闲在心里给自己配的音。

 

害,我这该死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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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竹瞥了瞥范闲:感觉突然接收到了什么诡异的脑电波。

 

 

20.

 

 

盯着燕小乙准备上马离去的身影,范闲突然回忆起对方在上一世最后的结局。

 

死亡——他觉得谈不上什么悲痛或者遗憾,在这位燕统领决定效忠长公主的时候,大约便料到了最后会葬身于这明枪暗箭的尔虞我诈之下......只是,他想,会不会燕小乙也想要一个不一样的结局呢?

 

所以他下意识开口喊道:“哎!燕小乙?”

 

对方闻声回头看他,还摆着一副臭脸。

 

“......你想过没有?”范闲收起了脸上散漫的表情,笑了笑。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那座皇宫?”

 

“去看看那些没见过的璀错的繁花、薄雾下的霡霂、圹埌的海,去看看这一切峬峭之景,去看看这山河。”

 

少年的双目清亮,澄澈得像清尘收露沏开的一杯清茶,在阳光下翩敛着波光,像是夜幕低垂时天边的星辰,那是他甚少见过的眼神,温柔而平静,似乎连风和时间都慢了下来。

 

明亮、美好、充满希望。

 

“这世界那么大。”

 

燕小乙沉默,他先想这小少爷是真脑子有问题,又想嗤笑这个提议有多不切实际——离开?长公主救下他的那一刻,他便没有这条路了。

 

冷漠的箭手努力压下心中蓦然升起的那股无名之感,过了良久才冷声回道:“范闲,别说笑了。”

 

而后他翻身上马,一拉缰绳,在马蹄踢踏中离去,范闲没再开口拦他。

 

 

21.

 

 

而后日子便忽然平静了许多,不再有人来找他,连刺客都没有,他送去监察院为滕梓荆求情的信大约也送到了,陈萍萍没有什么回应,也许是在想对策,也许真的无法理解他,范闲并不关心。

 

他眷恋在澹州的所有回忆,但是也明白现下这份平静同样不会持续太久。

 

奶奶在转天一早赶他离开。

 

老人面色平淡,只叫他带着五竹快些离开澹州,想去哪里转转都好,就是不要再回来,而后便把他关在了门外,没再说什么。

 

范闲孤零零站在门外,要不是旁边还有守门的侍卫,嘴一扁就要哭了。

 

 

22.

 

 

五竹看着坐在马背上的少年,对方自出了门便一言不发,像极了几天前的样子,沉闷、委屈、满怀心事,他牵着马向前走,也有些郁闷。

 

范闲坐在马背上出神,五竹默默看着他,犹豫了一下,突然翻身上马,坐到了范闲身后。

 

愣神的范同学一下子就惊醒了,觉得这个场面莫名其妙的熟悉。

 

......总觉得抢了什么人的戏份。

 

(上杉虎:莫cue我,谢谢。)

 

“叔?”身后男人坚实宽阔的臂膀贴上来,范闲攥着缰绳一下子脸上就从耳尖红到了脖子。

 

他妈的,他面红耳赤地想,这是什么烂俗的少女漫情节,叔是不是联网中病毒了?

 

(上杉虎:报应。)

 

“范闲,”在范公子又一次不知道思绪要飘到哪里去的时候,五竹抬手,准确地握住了范闲牵着缰绳的手,“如果不开心就不要想了。”

 

范闲愣了愣,又笑了,拿脑顶去顶五竹的脸,笑嘻嘻地:“天呐,叔,你都会安慰人了呀。”

 

“......你娘这么安慰过别人。”

 

“可以可以,叔你能想起来也不容易,你要是再给我俩我的亲亲我指定现在就开心起来,嗷嗷的。”

 

五竹歪歪脑袋,似乎在分辨范闲是不是认真的,最后,在怀里的范公子再开口之前,轻轻吻在了对方耳后。

 

那一瞬间,他闻到了范闲发间淡淡的药香,似乎是什么带着凉气的草药,像是有一阵似水的清风从鼻尖拂过,像亭曈初升时的雾霭那般,轻盈却又厚重。

 

在他想到些什么之前,范闲哈哈笑着,开始说起了他们要去的那座小城。

 

 

23.

 

 

没关系,范闲笑着想,向后靠进了五竹怀中,什么爱啊情啊,你永远不懂也可以。

 

只要你能永远陪着我就好。

 

陪伴不需要那么多理由。

 

 

24.

 

 

他们一起走过了很多地方,范闲上辈子活了那么久都没亲眼看到过的风景,五竹都带着他一一走过。

 

他已很少想起京都的那些故人,黑骑似乎也真的没找到过他,如果不是偶尔能听到坊间说些庆国和北齐的战事,范闲几乎都要觉得自己记忆里的那些人都未曾存在过一样。

 

五竹也很放松,机器人对生活品质没什么要求,只要范闲觉得开心,那便是好的。

 

只是偶尔,范闲会看着他,伴着一阵他无法理解的沉默,他似乎能感觉到那时空气的粘稠感,可下一秒,范闲又会蹦哒着移开视线,招呼着让他快点跟上。

 

他会跟上范闲的脚步,有时会在人群中抓住对方的手。


 

25.

 

 

“哎!小哥!你家的小公子把东西落下啦!”

 

五竹停下脚步,身后有位穿着粗布衣裳的女人气喘吁吁地追过来,是他们刚刚在路边吃的那家馄饨的老板娘,手里拿着个坠着细穗的竹笛——范闲方才闲逛随手买下来的玩意儿,他一贯三分钟热度,又根本不会吹笛子,大约是忘在人家摊子上了。

 

“谢谢。”他接过来,轻声道谢。

 

“哎呀,没事没事。”老板娘笑着,看着他和不远处到处乱窜的范闲念叨了一句什么,便转身走了。

 

五竹愣了愣,攥紧了手里的笛子,红色的细穗垂下来,像是城里那座庙中,那棵老树上,挂满的红布。

 

 

26.

 

 

这是他们两个走到的不知道第几座城市了——范闲迷迷糊糊地躺在五竹大腿上,他今天在路边吃冰吃多了,晚上就开始脑袋疼,虽然是他给自己配个药就能解决的事情,但是,明明有大腿可以躺,他范闲也不是傻子。

 

五竹温热的指尖轻轻帮他按压着头上的穴位,夜晚微凉的风吹进屋子,他有点昏昏欲睡。

 

良久,他感觉到温热的指尖抚过自己的脸颊,动作略有些僵硬地一下下帮他梳理着头发,从发根到发梢,舒徐而小心翼翼,柔顺的黑发铺开,泛着水波潋滟似的光,发间是些药草的清香。

 

“我会一直在。”

 

他朦胧间听到五竹冰冷的声音,对方沉默了半晌,又语气平淡而死板地开口:“其实,我早就忘记了。”

 

范闲睁开眼睛。

 

“几年前我就在慢慢忘记小姐的事了,自从你和我说不想去京都后,又忘记得愈快了些。我想了好久好久......但是我想不起来。”

 

五竹的手轻轻抚着他的耳垂,像一个温热的吻,“我只能大概记得她是个很好的人,她教会了我如何生存,如何生活,如何照顾你,她带我见识过这世间的百态,我应该很尊敬她、感激她,所有这些我都记不起为什么,这些感觉都很模糊。”

 

男人的声音依然平静,却略微低沉,像是在耳边的呢喃絮语。

 

“但是,范闲,我记得你的一切。”

 

“我记得带你来到澹州,记得你这些年来每一天的长高了多少,记得你每次不想练功的借口,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我一点都没有忘记。”

 

“我知道你与小姐很像,可我也明白你们是不同的人。小姐教过我,尊敬、感激、同情、爱,这都是不同的东西。”

 

“我在这里,只是因为你是范闲。”

 

“我会怀念小姐,也会永远爱你。”

 

 

27.

 

 

范闲愣住,在清风与明月下闭上眼睛,几乎想要落泪。

 

 

28.

 

 

那天,在喧闹的市井间,在熙攘的人群中,有人说他们很般配。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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